秋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,在松软的落叶堆里洒下细碎的光斑。我蹲在溪边观察一只小刺猬,它正用圆滚滚的身子蹭着青苔,尖刺在阳光下泛着银光。这团会走路的毛球突然停住,竖起耳朵聆听远处的鸟鸣,又警惕地用后腿蹬开挡路的枯枝,继续向前挪动。
这只出生才三个月的幼崽浑身覆盖着灰褐色的短毛,每根刺的根部都沾着草屑和泥巴。最特别的是它左前肢第三根刺缺了一截,原本整齐的尖刺阵列里多出个突兀的豁口。每当它缩成刺球时,那道缺口就会在毛皮下若隐若现,像枚歪斜的月牙。
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,小刺猬已经穿梭在灌木丛中。它用鼻子拱开覆满苔藓的树根,找到埋藏的橡果;用爪子拨开沾满露水的蛛网,掏出干瘪的浆果。遇到带刺的野莓时,它会先蜷成小团滚几圈,把刺都裹在肚皮上再吃。有次我看见它追着一只瓢虫跑出老远,最后却只是把虫子推到石头底下,自己啃着石缝里的地衣充饥。
深秋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那天小刺猬在溪边觅食时,上游突然决堤。浑浊的河水裹着泥沙倾泻而下,瞬间就漫过了它藏身的三色堇丛。它慌乱地往高处爬,却因地面湿滑多次跌倒。当刺球第三次弹开时,我看见它叼着的浆果滚进了漩涡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浪花里。
"小家伙,抓住我的尾巴!"松鼠从头顶掠过,尾巴像绳索般缠住刺球的后腿。小刺猬惊慌地蹬刺,却意外发现尖刺卡住了松鼠的尾毛。两只小家伙在半空中扭成团,刺球滑落在松鼠怀里,而松鼠的尾巴已经缠成了麻花。这时树丛里传来窸窣声,灰兔衔来干树枝架在溪流上,红狐叼来细藤加固支撑点。
在动物们的帮助下,小刺猬终于登上了安全的高地。它用缺了口的刺勾住松鼠的尾巴,蹭掉了上面沾着的泥浆。当夕阳把溪水染成金色时,我看见它正用爪子给受伤的松鼠处理伤口,尖刺在暮色中轻轻颤动,像一串会发光的星子。
这场惊险经历后,小刺猬的刺球里多了几根其他动物的绒毛。它学会了在危险时先蜷成团,等周围响起友好的呼喊再慢慢展开。有次它被藤蔓缠住,是之前帮助过它的动物们用合力扯断枝条。现在每当夜幕降临,总能看到它带着"战利品"巡视领地——有时是松鼠留下的松果,有时是兔子埋的胡萝卜,还有狐狸帮忙找到的野蜂蜜。
冬雪初降那天,我看见小刺猬在雪地里画出深深浅浅的印记。它用尖刺刨开积雪,把秋天收集的浆果埋在向阳处。当其他动物还在冬眠时,它已经能准确找到这些"粮仓"。最冷的那晚,它蜷在松鼠用树叶铺成的窝里,尖刺间夹着两颗红彤彤的浆果,像守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。
溪水结冰的清晨,我再见小刺猬时,它正用缺口的刺勾住垂落的冰凌。阳光穿过冰层,在它圆滚滚的肚皮上折射出七彩光晕。那些曾经让它跌倒的尖刺,此刻却成了最温暖的铠甲。它偶尔会抬起头,用湿润的鼻尖触碰我的手背,冰凉的触感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温度,仿佛连刺猬的尖刺都变得柔软起来。
暮色四合时,小刺猬的刺球消失在灌木丛中。我知道它又去寻找过冬的食物,尖刺上或许还沾着新的泥巴,但每根刺的根部都系着友情的丝线。那些在寒冬前埋下的浆果,终将在春天长成新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