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的清晨阳光斜斜地洒进窗台,妈妈端着热腾腾的豆浆走进厨房时,我正蹲在地上用旧牙刷清理抽油烟机的滤网。油垢在金属表面结成暗褐色的痂,像块发霉的蛋糕,被我的动作惊动后簌簌抖落,在瓷砖上晕开一圈黄渍。爸爸扛着梯子从客厅探进头来:"这油烟机都积灰半年了,今天非彻底清干净。"
我们像三只忙碌的蜜蜂在屋里穿梭。妈妈戴着橡胶手套擦洗灶台,水珠顺着她发白的指节滴在不锈钢台面上,泛起细小的涟漪;爸爸的旧汗衫后背洇出深色汗渍,却还坚持用钢丝球打磨淋浴间的顽固水垢;我则把客厅沙发底下的旧毛毯拖出来,发现夹层里蜷缩着去年生日时没拆封的乐高积木——原来那块红色斜坡板早就被遗忘在这里,在黑暗中默默等待被重新拼合。
厨房成了最复杂的战场。妈妈把微波炉倒扣在砧板上,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咖啡渍,我踮着脚用抹布蘸洗洁精反复擦拭,忽然发现她手背上贴着张创可贴,边缘已经卷起。爸爸正用热水壶烧水准备蒸汽清洁,水蒸气在玻璃窗上凝成水雾,他转身时碰倒了调料罐,番茄酱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河流。我们三个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,妈妈突然说:"记得你小时候总把番茄酱抹在头发上扮海盗,现在倒学会用84消毒液了。"
午后阳光最强烈时,我们转移到卧室。妈妈指挥着爸爸把床垫搬开,露出地板下堆积如山的旧报纸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褪色的电影票根、干枯的康乃馨,还有张模糊的毕业照——那是爸爸大学时和室友的合影,背景里隐约可见图书馆的尖顶。我蹲下来整理时,发现报纸堆里还藏着个铁皮饼干盒,里面装着奶奶手写的菜谱,每页都密密麻麻记着"红烧肉加冰糖更甜"之类的字迹。
浴室的瓷砖缝是最难攻克的堡垒。爸爸用小刀一点点刮除水泥残留,我负责用纳米海绵擦洗边缘,妈妈则举着手机照明,她眼角的皱纹在光线下格外清晰。当最后一块霉斑被擦净时,我们同时倒吸冷气——墙角那个被遗忘的纸箱里,竟藏着爸爸中学时的航模零件,断裂的机翼上还留着当年涂的荧光笔痕迹。
夕阳西斜时,整个屋子像被重新注过光。妈妈把拖把蘸满清水拖遍每个角落,水痕在地板上蜿蜒成河。爸爸突然说:"记得你小时候总说家里像太空舱,现在倒像刚从太空舱出来。"我笑着把乐高零件摆回原位,发现红色斜坡板恰好能卡在蓝色积木的缝隙里,发出清脆的"咔嗒"声。
整理旧物时发现的铁皮饼干盒,此刻正躺在茶几上。妈妈用棉线把奶奶的菜谱重新装订,爸爸在每页空白处画了小插画,我则把航模零件用3D打印机制了个展示架。当暮色完全笼罩房间,我们围坐在焕然一新的沙发上,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。妈妈忽然说:"其实大扫除不只是打扫房子,是把过去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重新擦亮。"
窗台上那台积灰的油烟机此刻安静地立着,滤网上新涂的防油涂层泛着微光。爸爸把工具箱里的钢丝球泡进水桶,妈妈在擦净的玻璃窗上画了个月亮,我则把拼好的乐高斜坡板摆在窗台边——它终于找到了属于它的位置,在某个被重新擦亮的夜晚,和星空一起闪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