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耳畔忽远忽近,我趴在窗边的木桌上,钢笔尖在作文本上轻轻颤动。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在"喜欢作文"四个字上,那些被墨水洇开的笔画仿佛在跳舞。记忆忽然倒带回小学三年级,班主任王老师把我的作文投影在教室的幕布上,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,我的文字像蒲公英的种子飘散在每个人心里。
童年的作文启蒙藏在梧桐树下的石凳里。每天放学后,我会蹲在小区门口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,看他的皱纹里藏着多少故事。有次他教我写"糖葫芦的糖衣",说那层晶莹的外壳就像人生的第一层铠甲,既要裹住甜蜜,又要经得起风吹日晒。我照着这个思路写了篇《会说话的糖葫芦》,把老爷爷收废品、给流浪猫搭窝的日常都写进了糖葫芦的糖衣里,没想到被选为年级优秀作文在《少年报》刊登。
初二那年参加市作文竞赛,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文字焦虑。为了写《我的家乡》,我翻烂了家里所有老照片,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三天。记得那个暴雨突袭的午后,我在古籍部发现本民国年间的《地方志》,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家乡古桥的建造故事。当我把青石板上"永通桥"三个字和现代高铁穿桥而过的画面并置在作文里时,评委老师用红笔在初稿上批注:"让历史与未来在文字里握手。"最终这篇作文获得了二等奖,颁奖礼上校长说我的文字像"会呼吸的河流"。
进入大学后,我成了校文学社的"活体素材库"。有次在图书馆采访非遗传承人,老匠人握着我的手说:"你们年轻人总说传统是老古董,可你们看这竹编,每一道篾条都是和时光对话。"这句话让我写了篇《篾条里的五千年》,把考古发现的原始竹器、敦煌壁画上的竹编纹样,甚至现代环保材料中的竹纤维都串联起来。当这篇被《文心》杂志转载的深度散文见刊时,我忽然明白,作文不仅是记录生活,更是搭建通向未来的桥梁。
去年冬天,我在医院陪护生病的奶奶时,发现她枕边的笔记本里夹着泛黄的作文本。1978年的《我的理想》里写着"要当个写故事的人",1993年的《给二十年后的自己》里画着戴眼镜的作家肖像。这些跨越时空的文字让我懂得,作文是生命与文字的私语,是时光的琥珀,更是代际传承的密码。当我在病房写下《奶奶的笔记本》时,窗外的雪落得正轻,像无数未完待续的标点符号。
此刻钢笔的沙沙声与记忆中的蝉鸣交织,我忽然想起《诗经》里"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"的句子。作文于我,是雕琢时光的刻刀,是丈量世界的标尺,更是与万物对话的密语。那些在作文本上洇开的墨迹,终将长成穿越时空的藤蔓,把此刻的感悟,编织成未来可触摸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