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透过柳条洒在草地上,我蹲在农场围栏外,看着那只刚出生的小猪。它蜷缩在干草堆里,粉色的绒毛沾着露水,像一团会动的棉花糖。它的名字叫慢慢,因为妈妈说它永远比其他小猪慢半拍。
慢慢出生时,哥哥姐姐们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走动。它们在泥坑里打滚,追逐蝴蝶,而慢慢还在用粉红色的小鼻子拱来拱去,探索这个世界。妈妈总是轻轻衔来干草,把慢慢裹进自己温暖的肚皮里。"慢慢会好的。"妈妈说话时,眼睛里映着夕阳的余晖,"就像野莓要等霜降才甜,慢慢也要学会等待。"
第一次尝试站立时,慢慢摔进了泥坑。它抖了抖沾满泥浆的耳朵,又爬起来继续尝试。围栏里的其他小动物都笑它笨手笨脚,只有我蹲在旁边,看着它前腿发颤却始终不放弃。那天黄昏,慢慢终于能扶着围栏站直,虽然歪歪扭扭地走了三步就栽进草堆,但妈妈立刻用嘴衔起它,像捧着一盏摇晃的灯笼。
秋天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。当其他小猪在雨后欢快地追逐蜗牛时,慢慢还在屋檐下发抖。它把小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,看着雨滴在屋檐上连成珍珠帘。我撑着伞送来干草,发现它正用爪子扒拉着窗台,试图够到窗外的雨滴。那天晚上,我给慢慢裹上我旧毛衣改制的围毯,它蜷在毯子里,呼噜声里还带着雨水的气息。
初雪降临那天,农场主要举办小动物运动会。其他小猪早已能跳过竹竿、渡过小溪,而慢慢还在练习走路。它把前腿搭在妈妈背上,像踩着滑板车,但每次妈妈松手,它就会重重摔下来。比赛当天,我偷偷帮慢慢系上红围脖,它站在起跑线上时,耳朵抖得像风中的蒲扇。当其他小猪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,慢慢却慢慢悠悠地啃着起跑线旁的胡萝卜。结果它最后一个到达,但围栏外挤满了鼓掌的动物——妈妈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它的额头,那是我见过最温柔的胜利。
春天来临时,慢慢已经长成圆滚滚的小猪。它学会在溪边慢慢蹚水,等水花退去再踩过鹅卵石;在麦田里慢慢奔跑,让风把麦穗的清香卷进耳朵。最神奇的是它发明了"慢慢跑",每一步都像踩着弹簧,既不急躁也不慌张。现在农场里的老牛常说:"慢慢跑啊慢慢跑,春天会追着你的蹄子跑。"
去年冬天,我再次见到慢慢。它已经变成胖乎乎的成年猪,正用鼻子拱开积雪找食物。它看见我时,突然停住动作,慢悠悠地摇了摇尾巴。阳光穿过松枝,给它镀上金边,粉色的鼻头沾着草屑,像朵会动的蒲公英。妈妈站在它身后,轻轻梳理着它新长出的银灰色鬃毛,那些毛尖还沾着去年秋天的落叶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农场,总能看到慢慢在草地上晒太阳。它慢慢翻个身,露出圆滚滚的肚皮,肚皮上的白色花纹像幅会呼吸的水墨画。其他小猪都围过来蹭它的肚皮,慢慢也慢慢悠悠地拱着,把草籽都拱进了泥土里。妈妈说,慢慢今年要教孩子们种南瓜,因为种地要像它一样,把种子埋进土里,然后慢慢等待。
夕阳把慢慢染成金色时,我听见它哼着不成调的歌。那声音像溪水漫过鹅卵石,像蒲公英种子乘风远行,像所有等待都化作了温柔的回响。或许成长就是学会慢慢来,就像慢慢教会我的——耐心不是停滞不前,而是带着期待,把每个此刻都走成风景。